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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9章 寡夫門前是非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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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9章 寡夫門前是非多

“有人……讓她進去……”陳家豪重覆了一次。

此刻的客廳安靜得可怕,空氣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來,陳子輕沒說話,因為他知道,事情到這裏還沒有結束。

“接著,我太太就大叫著讓我過去,當我趕到的時候,就看到了一副至今都永生難忘的畫面……”陳家豪難消恐慌地閉上了雙眼。

“我看見……我女兒撲向面前的墻壁,用指甲瘋狂抓繞,墻紙還有石灰全都被她刮落,她的指甲也因為這麽做而翻上去,都是血,十指連心,她不知道疼一樣。”

“墻壁被她抓出了一個淺坑,就好像……”

“她真要把自己裝進墻裏去。”

而陳家豪處理事情的方式也很直接,他在惶怒之下,當天就叫人來把房間那堵墻給砸了,而這一砸之下更是惹出更大的亂子。

就在墻壁倒塌的一刻,他的女兒忽然就陷入了昏迷,至今還躺在醫院裏沒法醒來。

“唉。”陳家豪深深地嘆了一口氣,滿腔的無奈和悲憤,他陳家豪做生意多年,雖然缺德事也做過一些,但畢竟商場如戰場,那些出格的事情他是一件都沒幹過的,他始終堅信一點“人在做,天在看”,在同樣是商人群體裏,他算是口碑極好的。

可現在家裏竟突然有遇上這種事,女兒昏迷,太太傷心過度身體不佳神經衰弱,原本一個幸福美滿的富裕家庭瞬間崩塌,為什麽會這樣?他怎麽都想不通。

陳家豪眼瞅著大師遲遲沒動靜,就急得想要催促。

王建華搖頭阻止。

陳子輕抓了抓頭:“可以讓我看看那堵墻嗎?”

“啊,當然可以,請跟我來。”陳家豪調整了一下情緒,盡量擠出一點微笑道。

墻壁在二樓女兒的房間,當然現在那堵墻已經不存在了,只剩下一個駭人的大洞,顯示是被陳家豪硬生生砸掉的。

陳子輕圍著這堵破墻看了很久,心中的疑惑也更強了,他確實從墻磚上感受到了一點怨氣,但是很微弱,按理是不可能搞出那麽大的名堂才對。

“陳先生,除了你剛才你說的兩件事情以外,還有其他什麽不尋常的怪事嗎?”陳子輕轉頭問道。

“有,就在前兩天!”

.

一行人重新回到一樓客廳,陳太太全程站在一邊,一句話都沒說過。

“大師,你看見那張照片了嗎?”陳家豪指著客廳墻上掛著的,一幅巨大的全家福。

陳子輕順著陳家豪所指的方向望去,那是一張二口之家的合照,陳家豪和他的妻女,照片上二人的臉上全都洋溢幸福的笑容。

全家福從表面看並沒有問題,就是一張很普通的照片,倏地,陳子輕心裏一動,刷地站了起來,他快步走到了全家福的面前,嘴裏無聲地嘀咕:“這全家福確實有問題,上面的怨氣好重啊。”

又看了一會,他最終得出結論,並不是這張全家福有怨氣,而是這幅照片它曾經被怨氣很重的東西沾染過,因為“那個東西”的怨氣太重,以至於兩天都過去了,照片上的怨氣還沒有散去。

陳子輕先不聲張,他問屋主:“陳先生,請你說說這個全家福照片的事情。”

“兩天前,我太太在醫院陪女兒。”陳家豪說,“我問她有沒有什麽缺的,她叫我回去給她拿點衣服。”

“那天我一回到家就感覺自己很不舒服,有種被很多人盯著的感覺,開始我也沒在意,可當我拿好衣服正準備出門的時候……”

“我,”陳家豪說到這一臉的肉都狠狠顫了幾下,“我就擡頭看見,原本的全家福照片上多了兩個人!”

陳子輕蹙眉:“多了兩個人?”

“對……對!”陳家豪指著照片後面的空白位置,“就在我家二人的身後,那兩個人站在那裏。”

一旁的王建華整得跟第一次聽一樣,膽戰心驚嚇得要命。

陳子輕推開擠過來的王老板,問陳家豪說:“你看到那兩人長什麽樣了嗎?”

“看不清。”陳家豪搖頭,“那兩人有點模糊,就像是兩個黑影。”

“大師,你說我們家的這些怪事,是不是就是兩個黑影個幹的?把他們驅除掉,我女兒是不是就會醒來了?”一直沈默的陳太太冷不防地開口。

“這個嘛,暫時還不太好說……”陳子輕沈吟了一下才慎重答道。

陳家的事情不但離奇,而且還透著一種莫名的詭異,陳子輕一時間覺得有點兒棘手,沒有打包票。

“陳先生,你可以具體指一下,那兩個人影的準確位置嗎?”陳子輕想了一下問道。

陳家豪連忙起來,在全家福上指出了兩個具體的位置,看著他指的位置,陳子輕陷入了沈思。

在他們的談話中,天色漸漸變晚,隨著夜幕降臨,陳子輕和王建華都留在了這裏。

陳子輕用王建華的手機打到梁津川的輔導員那裏。

輔導員去教室找剛下課的梁津川,把手機給他說:“梁同學,你嫂子找你有事,你打過去問問吧。”

梁津川停下收拾書包的動作,他拿過手機,走到教室的角落撥打號碼。

陳子輕把準備好的說辭一骨碌拿出來,他拉扯著窗簾說:“晚飯不能陪你吃了,今晚也不能跟你一塊兒躺下了,你乖乖的,嫂子明天給你買烤鴨吃。”

梁津川想笑,誰要吃烤鴨,當他是嘴饞流口水的二歲小孩嗎,他的聲音裏聽不出起伏:“天亮前就回來?”

陳子輕說:“是呢。”

梁津川還是那副寡淡的口吻:“沒有回不來的幾率,哪怕是零點零一?”

“沒有。”陳子輕篤定,“絕對沒有。”

梁津川慢悠悠的:“你不像我,可以說話不算數,誰知道究竟有沒有那個幾率。”

陳子輕聽到前半句,心跳沒來由地加快,整個人燙起來,他臉都紅了:“真的,我發誓。”

“誰要你的發誓。”梁津川驟然冷了腔調,“你人在哪?”

陳子輕像在開家庭會議,緊張得手心冒汗,他鄭重地說了地址。

梁津川陰沈沈的:“詳細到門牌號。”

陳子輕就給他詳細的。

手機那頭很靜,梁津川沒開口,也沒掛掉。

陳子輕猶豫著跟他打商量:“你別來找我好不好,你來了,我會分心的。”

梁津川冷笑:“我又幫不了你了是嗎。”

“本來我是有點後悔沒帶你來的,可是後來我發現我自己可以。”陳子輕有自身的顧慮,他的直覺告訴他,這次沒那麽好對付,所以他不想讓梁津川涉險,“我天亮前一定出現在你枕頭邊。”

電話裏再次出現了讓人心慌的寂靜。

陳子輕認真地給出承諾:“津川,我不會有事的,你在宿舍等我。”

梁津川半晌開口:“好,我不去找你,我讓你做你要做的事,我在你給我劃好的範圍待著。”

陳子輕抿著的嘴角一松。

接著就聽見梁津川笑著說:“等你回來,我會扒掉你全身衣服,只要我在你身上看到一個傷口,我就在自己身上搞出兩個,你看著辦。”

陳子輕知道他不是在說假的,心驚肉跳道:“……好嘛好嘛。”

掛了電話,陳子輕梳理著目前掌握到的信息,同時他也想看看,等到了半夜會不會有些新的發現。

離半夜還有幾個小時,陳子輕利用這段時間,把這棟房子裏裏外外都檢查了一邊,尤其是那個廚房的自來水管道。

其實當把自來水管道堵上後,怪事會變得嚴重這件事並不難解釋,這個管道出於這棟房子的死門位置,也就是釋放房屋死氣的地方。

陳家豪卻把這個死門給堵住了,這樣一來,死氣便在房子裏積聚,能不出事嗎。

只是一般來說,人就算是住在這種死氣重的地方,最多也就是體虛多病,並不會鬧出像陳家這麽大的事情。

這只能說明,在陳家的房子裏本就有怨魂存在,而且很可能是兩個,因為死氣積聚,怨魂的怨氣也迅速加重,終於導致了惡鬼傷人事件。

雖然現在還不知道,陳家豪的女兒為什麽會陷入昏迷,但有一點陳子輕可以肯定,只要自己把屋子裏的怨魂找出來,並且驅除掉,這棟小洋樓就能恢覆正常了。

“問題是,要怎麽找出怨魂呢?”

想到這,陳子輕只覺一陣頭大,他在陽臺往下看,腦中靈光一閃。

陳子輕想起了《春江花月夜》那個任務世界的大師姐,她教給過他一個陣法,叫“狗急跳墻陣”。

這個陣法的原理是通過布陣,改變周圍的地氣,讓怨魂誤以為自己大限將至,於是便狗急跳墻,提前跳出來鬧事,好讓做法的人將這些惡鬼一網打盡。

陳子輕先是點燃了一把香,然後圍著房子在不同的位置,將這些香一根根地插了下去,又掏出一把銅錢在屋子的各個角落布置起了陣法。

中間王建華一直都好奇的看著他做這一切,問陳子輕要不要幫忙,卻都被陳子輕拒絕了。

幫啥忙嗎,不插手就是幫了最大的忙。

布置好陣法後,陳子輕為了安全起見就用紙疊了幾只紙鶴,分別掛在各個房間的門口,這些紙鶴是預警用的,一旦怨魂出現,這些紙鶴就會發出預警。

.

夜色淒冷,萬籟俱寂,樓外慘白的夜霧,好似沒有一絲人間的氣息。

陳子輕坐在客廳的沙發上,擡頭看著墻上的全家福,他給自己倒了被熱茶,王建華坐在他的對面,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。

“想說什麽就說。”陳子輕瞟王建華一眼。

“南星,你這麽有把握今晚要出事嗎?”王建華斟酌著試探道。

“十有八九吧。”陳子輕捧著熱茶吹吹,“對了,我讓你跟陳家豪夫妻倆說的話,你說沒說啊?”

“那我能不說嗎,我原封不動的轉告了。”王建華點頭,“他們夫妻已經按照你說的,早早就睡下了。”

知道陳家豪跟他太太按照自己說的做了,陳子輕安下心來,現在已經是萬事俱備,就等請君入甕了。

“我說大師,南星,南星……”王建華一開口變換了二個稱呼,他探頭探腦地小心翼翼道,“你確定那東西會出現嗎?”

“對。”陳子輕回答。

得到了陳子輕的肯定答覆,王建華一時間既緊張又興奮,想到馬上就要見到“那東西”,他後腦勺都出汗了。

就在他們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的時候,掛在樓梯的紙鶴猝然“噗”的自燃了起來,接著樓梯那邊就傳來一陣聲響,像是有什麽人正在上樓,只是在陳子輕跟王建華兩人的眼中,

此刻的樓梯上根本什麽人都沒有。

陳子輕與王建華對視了一眼,陳子輕嚴肅道:“這不是怨魂,只是一些怨氣,它們真在向樓上流動。”

“走!去二樓!”

說著,陳子輕就從沙發上一躍而起,跟著這股怨氣向樓上沖去。

王建華看著陳子輕的身影,他把手伸到衣領裏攥著昂貴的大玉佛,咬了咬牙,也跟著上了樓。

……

陳家豪夫婦按照大師的吩咐,早早就躺下睡覺了,當然說睡覺其實也不準確,因為這種關鍵時候沒有人可以睡得著的,他們也隱約感覺到今晚可能要出大事。

於是兩口子就大眼瞪小眼的在床上躺著,緊張的心情導致他們沒有半點睡意。

本來他們都以為自己會一直失眠到天亮,可奇怪的是,到了夜裏,陳家豪莫名地感到一股強烈的睡意襲來,而他旁邊的太太竟已經先他一步睡著了。

陳家豪眼皮打架,意識很快就開始下沈。

就在陳家豪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,忽然覺得身邊一空,他的手在睜眼之前摸過去,

摸了個空。

原本躺在他身邊的太太不見了。

這個發現頓時把他嚇出一身冷汗,腦子也徹底清醒了過來,他的雙眼猛然睜開,接著他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。

只見太太飄在臥室的上空,向著門口飄去,陳家豪想要起身阻攔,卻發現四肢根本不聽使喚,怎麽都起不來。

“嘭!”而就在這時,臥室的房門被人從外面踹開。

是陳子輕到了,他一看漂浮著陳太太,同樣也被嚇了一跳,因為在他的眼裏,面前根本不是兩個怨魂,而是四個!

這四個怨魂此時正擡著陳太太,也不知道要去哪……

“好家夥!這是‘鬼擡人’啊!”陳子輕不由驚叫出聲,“原來是這樣,我懂了!”

“南星!什麽是鬼擡人啊?”王建華看不見怨魂,趕忙緊張地問道。

“也沒什麽!”陳子輕麻利兒的點香,隨口解釋道,“就是鬼選中了一個人,想把那個人擡到陰間去,成為他們中的一員。”

“啊?”王建華又驚又呆,哪裏有一絲經營一家公司的大老板氣勢。

在處理不了的靈異現象面前,誰都是個瓜。

陳子輕把手裏點燃的香迅速甩到地上,那四個擡著陳太太的怨魂一碰到這些香,就好像撞在了墻上隨即退後,換個沒有香的地方想繼續前進。

可它們顯然沒有陳子輕投香的速度快,陳子輕很快就用香把它們圍了起來,這四個怨魂霎時間就如同被困在了一個密閉的房間裏,它們擡著陳太太怎麽都走不由香圍成的圈子。

而當這些怨魂被圍住的時候,床上的陳家豪就恢覆了知覺,拿到了身體的支配權,他飛快地從床上爬了起來,看了一眼漂浮不動的太太,惶恐不安地向陳子輕問道:“大師!這是什麽情況?”

“老陳啊!這叫‘鬼擡人’!”王建華吼一嗓子,他倒是挺會現學現賣。

“鬼擡人?”陳家豪一臉驚愕。

“沒錯,你還記得全家福上那兩個人影嗎?”反正離做法還有些時間,陳子輕就跟他講,“那兩個人影是站在你太太和你女兒身後的。”

“你知不知道它們是什麽意思?”陳子輕問道。

“是什麽意思?”陳家豪不解。

“那兩個黑影不是鬼,而是鬼留給你們家的信息。”陳子輕說,“怨魂的意思是,它們現在缺兩個人,現在它們看上你的太太和女兒了,想把她們擡走。”

“什麽?”陳家豪被嚇得說不出話來。

“那……那現在怎……怎麽辦啊?”陳家豪一陣恍惚,半天才回過神來,求助地看著陳子輕。

“沒事,既然這四個正主都已經出現了,方法也還是有的。”陳子輕思索著,“只是讓我沒想到的是,竟然會有四個,我原來想的方法也不知道能不能鎮的住?”

越往後,音量越小,大師底氣不足。

然而在場的兩個老板都當他是神,沒瞧出他的心緒。

“啊?四個……”陳家豪怔住了。

陳子輕“嗯”了一聲。

“南星,這四個怨魂不是都被你困住了嗎?”王建華湊到陳子輕耳邊,“難道處理起來還有什麽困難?”

陳子輕翻白眼:“你也太小看這些怨魂了,我這點小把戲最多也就只能困住它們十幾分鐘而已。”

“對了!”陳子輕沖陳家豪說,“你趕緊給醫院那邊打電話,讓他們派人看好你女兒,最好能把她綁在病床上。”

他憂心忡忡:“防止我這邊一處理不好,這些怨魂就把你女兒給擡走了。”

“哦!哦!好的!”陳家豪聽了慌忙點頭,他一刻也不敢耽誤,手忙腳亂地找出自己的手機給醫院那邊打電話。

沒過多久,只聽“噗嗤”一聲,地上香全部都燃燒了起來,眨眼間就化為了飛灰,而漂浮著的陳太太又動了起來,向著外面飄去。

鬼擡人又開始了!

“幹嘛啊,當著我的面,就這麽簡單的想把人擡走嗎!”陳子輕氣惱地搓搓臉,他從懷裏掏出了一把花積分買的銅錢,這是這些並不是零散的銅錢,而是由一根紅繩串聯了起來,像是一根銅錢組成的鏈子。

他一甩手中的銅錢鏈子,頓時便捆住了怨魂的雙腳,讓他們無法動彈,而被捆住的地方更是冒出縷縷難聞的青煙。

顯然這些銅錢要比剛才的香要厲害多了,只可惜這樣的銅錢鏈子他只準備了兩條,因為他根本沒想到會有四個怨魂。

真是服了。

見有兩個怨魂被困,剩下的兩個怨魂被激怒了,一股淩冽的陰風瞬時就在屋內刮了起來,房間裏的窗簾還有毛毯被席卷向了房頂。

“嗚嗚……”

兩個怨魂丟下了陳太太,滿是怨恨地向著陳子輕撲了過來,刺骨的陰風凍得人發顫,他的臉色很快就蒼白起來。

邊上的王建華,還有剛打完電話的陳家豪,他們已經被眼睛的畫面給駭住了,一時間竟忘記了要逃走。

“拼了!”陳子輕狠狠一咬舌尖,一股鮮血流出。

他穩住心神掏出一把折好的紙劍,用舌尖的鮮血迅速在劍上畫了個符,然後手指一抖,就將帶血的紙劍向其中一個怨魂射了過去。

“嗤!”

一股被洞穿的氣流聲響起,被紙劍刺中的怨魂如洩氣的皮球一般,尖叫著,怨氣迅速消散。

這這帶血紙劍的威力確實很大,也是他的保命殺招之一,只可惜……

劍只有一把,而鬼卻有兩個。

宿主通常不能買現成的驅鬼道具,只有材料。紙劍不像元寶幾下就能搞定,折的過程中念個咒還要在靜心的環境下進行,根本不能被打斷,他眼下折不了了。

“哇!”

一大口鮮血吐出,一個怨魂轟擊在了陳子輕的身上,他頓時只覺內臟一陣劇顫,受了不輕的內傷。

好在是內傷,小叔子檢查不出來。

“嗚……”又是一陣陰風響起,怨魂再次撲了過來。

來不及反應的陳子輕只能就地一滾,趴在了飲水機的後面。

“嘭!”

在怨魂的一轟之下,塑料的飲水機霎時崩裂開來,裏面的水化作水幕將陳子輕濕透。

淩冽的怨氣透過水幕,在陳子輕的胸口留下兩道駭人的傷口,鮮血直流。

這回是外傷。

而陳子輕已經顧不上自己的傷勢,顧不上回去怎麽跟小叔子交差了,因為怨魂再次咆哮著向他襲來。

瀕臨絕境的陳子輕雙眼一瞇,再不想辦法的話,他作為宿主自帶buff不會交代在登出前的任何時間地點,但第一筆單子鐵定會黃。

那可不行。

他往懷裏一摸,發現還有幾根剩下沒用的香,他趕緊點燃這些香,向著怨魂飛快地甩了過去。

一個簡單的“香陣”布成了,怨魂被香圍住,速度立刻就緩慢了下來。

陳子輕利用這個時間在自己的左手心處,用血畫了一個極其覆雜的符文,隨後艱難地扶墻站了起來。他兇巴巴地瞪著撲過來的怨魂,咬牙道:“我是沒有紙劍了,可是我今天一樣斬你!”

“掌!”

陳子輕的左手迎著撲來的怨魂,一掌拍出,氣浪吹得他發絲倒飛,而他掌心的符文也正好印在怨魂的額頭位置。

風停了!

原本被卷到空中亂飛的淩亂雜物如失去力量一般,紛紛墜落。

被陳子輕按住額頭的冤魂身形一動不動,漸漸的,怨魂就像是融化的冰雪,一點點的消散了。

而陳子輕還站在那裏維持著按冤魂額頭的姿勢,此刻躲在遠處的王建華跟陳家豪兩人已經被嚇得半死,當看見臥室裏的恐懼現象消失了,兩人都手腳並用地爬跑了過來。

“南星?你沒事吧?”

王建華關心地上去查看,他發現大師身前的衣物被血染紅一大塊,整個人一點反應都沒有,登時就慌了:“你……你不會死了吧?”

陳子輕只是因為虛弱,被自己一口氣給堵住了,他聽了王建華的話,情緒一激動:“咳咳……”

一陣劇烈的咳嗽後,他吐出了一口淤血,感覺呼吸順暢多了。

“南星!你剛才也太猛了吧!”王建華對大師的崇拜和敬重更上一層樓,“四個冤魂都讓你給打跑了!”

陳子輕沒好氣地白了王建華一眼,他剛才差點就讓單子黃了,狼狽的都想叫怨魂爺爺了,哪裏猛了?

“咳咳……其實我也怕啊,我頭一回遇到那種場面。”

王建華只當是謙虛的成分居多:“我幫你看看你胸口的傷。”

陳子輕擺手:“沒事,讓怨氣傷的,冤魂散了就成普通皮外傷了,血也不流了,過天把就能好。”

.

鬼魂的一家就在陳家原來的位置,他們是一家六口,太太跟女兒在戰亂中不見了,所以一直不肯走,非要把家人補齊才肯散去。

陳子輕化去他們的怨氣,燒了兩個紙人給他們,幫他們補上了,一家人能整整齊齊了。

這第一個單子是王建華介紹的,他結識的人非富即貴,出手闊綽。

再加上是真的救了命,化解了全家的不幸。

酬勞不可能淺薄。

陳子輕回去的時候手上提著個小木箱子,裏頭裝著一塊金磚跟一筆現金,他有種在演民國戲的既視感,隨時都要迎來槍戰,王建華給他打掩護,他會匆忙坐上一輛黃包車離開戰火之地。

“這會兒老陳跟太太去醫院接女兒了,他們家裏要安頓一陣子。”王建華開著車,“等他們安頓了,我就跟他提你服裝店被燒了的事,以我對他的了解,他一定會幫你施工,材料工人都他出。”

陳子輕靠著副駕的椅背,胸口陣陣的疼:“這怎麽好意思。”

“你是他全家的救命恩人。”王建華不開玩笑,“他帶妻女給你磕二個頭都是應該的。”

陳子輕忙說:“要不了那份上。”

他望著車窗外的首城富人區夜景,精氣神有些虛弱:“回頭我換新門面了,找他安排人幫我建。”

王建華轉頭:“你要換新門面?”

車差點撞進路旁的花圃裏。

陳子輕坐起來:“開車的時候別亂看,我是要全須全尾到家的。”

王建華幹咳:“我提議我們在老陳家或者在酒店過夜,你堅持回去,開夜車本就不安全。”

陳子輕抽了抽嘴。

王建華將一片洋樓甩在後頭,再問他換門面的事。

“有那想法。”陳子輕打哈欠,“現在的都讓燒沒了,我不想接著開了,就裝成原來樣子退租。”

王建華四十多歲,又是個一路摸爬滾打上來的生意人,他站在年長者的角度說:“你會捉鬼,一晚上就賺這麽多,幹嘛還做小買賣。”

末了就主動給自己解惑:“我想起來了,你早前跟我講過,是為了你的小叔子。”

陳子輕一想到小叔子,胸口的傷就更疼了,他不和王建華搭話了,扭過臉朝向車窗,偷摸找系統咨詢一鍵去除傷口的業務。

系統:“沒有。”

陳子輕:“求求你了,444,你幫幫我。”

系統讓他滾蛋,他不滾蛋:“拜托拜托,我真的需要辦這個業務,多少積分都可以。”

系統:“奇奇,你怎麽就不能居安思危,不能為自己做長遠打算?積分是宿主的命,你隨便就用。”

陳子輕怔怔的:“長遠打算?多遠啊?下個世界嗎?”

系統沒出聲。

“我不想那麽遠,下個世界有下個世界的任務。”陳子輕說。他上個世界留了十幾萬的積分,這個世界做完了主線任務跟兩個支線任務,在這期間雖然時不時的花費積分,但除了前年給梁津川買假肢,其他時候都沒有大開支,積分還算充足。

系統:“你那兩條血痕要用大量積分抹掉,但你去醫院,從縫合到長肉一共也花不了一張綠票子。”

陳子輕發愁:“不行啊,我回去前就要藏好尾巴,不然我小叔子把我衣服一扒,看到我的傷了,他會一邊盯著我,一邊在自己胸口劃四道。”

系統:“劃唄,你管瘋批做什麽,疼得又不是你。”

陳子輕抿嘴,他也疼啊。

.

淩晨二點過半,陳子輕回到學校,他把木箱子暫放在王建華那裏保管。

王建華被這突如其來的信任感動壞了。

木箱子裏的錢財對他來說不算什麽,但像大師這麽拿他當朋友的,可不多。

王建華正色:“南星,你放一百二十個心,我給你鎖在保險櫃裏,你要用,隨時跟我說。”

“好啊。”陳子輕叫王建華別把車開進去了,還叮囑他隱瞞自己受傷的事,也叮囑陳老板不要說出去。

王建華答應下來。

“這回不能像之前那樣說話當放屁,答應了就要做到。”陳子輕不輕不重地警告他,“否則啊,你以後有個什麽邪事,我就不幫你了。”

王建華白了臉,忙再二保證。

陳子輕目送他把車掉頭,徑自東張西望,梁津川沒在校門口蹲守。

也沒在宿舍門口。

他就躺在下鋪床上,在嫂子劃好的範圍。

陳子輕進宿舍的那一刻,不止胸口跟舌尖的傷沒了,衣服上的血跡也沒了,他沒事人一樣邁著輕快的腳步去陽臺舀一瓢水,對著下水道口洗洗手,輕手輕腳地走進了房間。

窗簾留了個小縫沒拉上,月光和路燈從縫隙裏跑進來,將窗前照成朦朧色。

陳子輕主動去掉褂子褲子上床,拉著小叔子的手,一寸寸地帶著他在自己身上檢查。

看吧,沒受傷吧,說話算數了吧。

梁津川根本沒睡,他掐開嫂子的牙關,手伸進去探查口腔跟舌頭。

嫂子的津液來不及咽下去,順著他的指骨蜿蜒到他掌心,滴滴答答地掉落,他拿掉手,換成自己的唇舌。

……

上下鋪的床板不快不慢地搖著。

梁津川背靠裏面的墻壁,陳子輕坐在他腿上,閉著眼趴在他肩頭。

迷糊間,陳子輕摟著梁津川脖子的手被拿下來一只,塞進來一個薄而冷的紙制品。

是信封。

梁津川說,這是他跟教授借的錢。

陳子輕呼吸急促渾身肌肉猛地繃縮,他在梁津川的悶哼聲中,自己失去節奏的心跳聲中瞪大了眼睛。

太驚愕了。

陳子輕怎麽都沒想到,梁津川竟然能有一天向別人借錢。

他想象不出來那個畫面。

陳子輕把梁津川抱在懷裏,摸他後腦勺的一截短發。

是自己喜歡的,整潔的又軟發尾。

再把臉埋進他敞開的衣領裏,是好聞的味道。

陳子輕起起落落,頭頂響起沙啞的聲音,他下意識屏息去聽。

梁津川說的是:“還有一個信封在床底下,是我這個學期給人寫材料的錢,收到一筆錢就放進去,不記得有多少,你自己看。”

陳子輕柔柔地包著他:“最近一定很累吧,辛苦啦。”

梁津川自嘲,最累的人反過來安慰他。

“幫不到你。”

陳子輕不認同地蹙了蹙眉心:“怎麽幫不到了?”

“幫得到。”他扶著少年的肩膀,起來點,坐下去,“幫得到的。”

少年在他的棉花地裏迷失了方向,在他的水塘裏得到了洗禮,喉嚨深處滾出要哭了的哽聲。

他不自覺地溢出茶氣:“哥哥,我真的好喜歡你呀,你不要太辛苦了,不然我會心疼的。”

梁津川驀然一抖。

就那麽……

這是第一次,完全控制不住措手不及。

周遭陷入死寂,整個世界都微妙地定格了下來。

仿佛那一灘迸濺在陳子輕身體裏的,濃稠的血液也凝固住了。

梁津川氣息粗重不穩。

為了防止懷裏人生病,他從不放進去,每次都及時放在外面,不管有多忘情多動情,始終給自己套一個繩子勒著。

現在,破例了。

梁津川擡起一只手,狠狠地扇了自己幾個耳光,手臂擋在微濕的額前。

陳子輕來不及阻止,只能哄自責得哭出來的小對象:“你平時都挺有原則的,這次你出意外不是你的錯,跟你沒關系,都怪我,我不該惡心你……”

口鼻被攏住,掌心壓上他半張的嘴。

伴隨一聲渾濁的低語,像隱忍得咬牙:“我說是被惡心的嗎?”

陳子輕楞怔了會,搖頭。

“既然我沒說,你給我按什麽罪名?”梁津川摸著他的肚子,摁了摁,用稀松平常的語氣說出讓人悚然的話,“嫂子,你要給我生孩子了。”

陳子輕:“……”那怕是真的生不了呢,小寶貝。

.

關於小店的重新粉刷裝修,陳子輕沒有親自動工的機會,有一夥工人出現在店外,稱是老板讓來的。

老板是陳家豪。

工人們不用他管飯,他們到點下班就去一個館子領盒飯,幹完活會把建材工具帶走。

陳子輕站在超市門口,拿著公用電話的話筒打給王建華:“陳老板太速度了吧。”

“應該的。”王建華在公司開會,板著個臉要吃人,哪有在驅鬼現場瀕臨嚇尿的慫樣子,“老陳做什麽都是應該的,你收著就是。”

陳子輕望著超市貨架上的火腿腸,去年嘗過的味道讓他深刻,他問道:“那陳老板住的小洋樓,房價多少啊?”

王建華說了個數。

令他意外的是,他以為大師會吃驚,沒想到只等來了一個“噢”字。

王建華哪知大師在現實世界了解到的一線城市房價要離譜多了,首城能排進前十的地段房價6000一平,比他想象得要低。

“老陳好早就把洋樓掛在中介了,他家出怪事讓鄰居察覺,洋樓賣不出去,”王建華感慨,“幸好有你出手。”

陳子輕說:“怎麽會賣不出去啊,那麽好的地方,那麽好的房子。”

“越有錢越迷信,講風水講運勢。”王建華有感而發,“光腳的不怕穿鞋的,而不是穿鞋的不怕光腳的,那房子窮人敢住但是買不起,買得起的不敢住。”

陳子輕繞著電話線:“陳老板掛中介的時候降價了嗎?”

“降得那叫一個狠,照樣沒人要。”王建華隨口說,“各種各樣的兇宅多著呢,差不多到白菜價了都賣不出去。”

陳子輕眼睛一亮,心裏頭活躍起來,他掛斷就撥梁錚的號碼。

“你讓我找最便宜的兇宅買?”梁錚不做化工生意了,他搞工程,這會兒就在灰塵漫天的工地上曬成黑炭,“有厲鬼的宅子我買回來幹什麽,拿香燭供起來當祖宗嗎?”

陳子輕留意周圍人,聲音放小:“能驅掉。”

梁錚吼著:“找誰驅?這一行裏面真假不分,我請個大師就有可能把家底砸進去。”

這事他有經驗,有血的教訓,就周彬的鬼魂纏上那次,但凡是個穿黃袍的講兩句他都信,感覺自己成傻逼了,腦子不清醒了,錢怎麽沒的都不知道。

“我啊。”陳子輕驚天地泣鬼神地蹦出一句,“我驅。”

沒聲兒了。

陳子輕瞅瞅話筒:“餵?哈嘍?”

“哈嘍個鬼!”梁錚嗓子要冒煙,“嫂子,我這忙得頭皮都要炸了,沒事就掛了吧,別耽誤我賺錢了行嗎,你又不跟老子談對象,我擱這兒被你忽悠。”

陳子輕說他小時候從集市買的一本書上學的,還說自己已經幫一個老板的朋友家裏驅走了冤魂:“你先買,買了我當著你的面驅。”

梁錚腦闊疼,李南星不會是腦子壞了吧?梁津川都他媽不管的嗎?老天爺也是昏了頭,讓那麽沒用的一個殘廢手裏攥了個寶。

“可我買了,萬一哪天手頭緊了要把宅子轉出去,”梁錚耐著性子,“我說厲鬼被我的嫂子李南星驅掉了,誰信。”

陳子輕舔舔嘴,這倒也是啊,看來他得打出名聲才行。

這需要商圈的王建華跟陳家豪幫忙,他要在抓鬼驅邪行業名聲大噪,到什麽程度呢,到只要他出手,鬼就一定被驅掉了的程度。

急不來。

陳子輕讓梁錚忙去,有時間就物色物色房價最低的兇宅,他把話筒放回去,給超市老板一塊錢。

首城打個公用電話都比縣裏貴一倍。

陳子輕走在喧鬧繁華的街頭,比起讓周圍人富起來,他主要還是助梁津川飛黃騰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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臨近暑假,一場雨轟然而下,首城日漸加快的生活節奏沒有就此慢下來絲毫。

禮拜六,學校沒課。

陳子輕穿著梁津川的褂子在房裏找針線簍,褂子很大,下擺到他屁股下面,他找到跟褂子對應的線,坐在椅子上穿針。

第一下沒穿進去。

陳子輕一手捏針,一手捏線頭,舉起來對著光亮的地方,瞇起眼睛穿。

還是不行。

陳子輕把線頭送到嘴裏,嘬嘬,搓成細細一條,這次穿過了針孔。他從另一邊捉住線頭,拖出來一截。

線穿好了,陳子輕垂頭撈起褂子的下擺放在桌前,撚著就要縫把破洞的地方縫起來。

全然沒意識到自己這一撈下擺,胸脯以下一覽無遺。

旁邊傳來一聲輕響。

梁津川把圓珠筆弄掉地上了,他沒撿筆,側身靠過去,摟住嫂子的腰把面頰貼上去,無比眷戀地闔著眼:“別穿著縫。”

陳子輕聞言就放下褂子:“那我先給你把褲子邊炸線的地方縫上。”

梁津川在衣食住行上都很隨意,衣物能穿就不扔。

打補丁的都有。

長了張太過體面的臉,不用靠衣裝。

陳子輕縫褲子邊的時候,組織著語言說:“津川,咱們商量個事,你把衣櫃裏那幾身你哥生前穿的衣服都收到最上面,別穿了好不好?”

梁津川在他的褂子裏吹氣,他的褂子被吹起來的同時,氣流也擦得他一陣顫栗,他隔著布料抓了抓。

褂子落回去蓋在梁津川側臉上跟腦袋上,他深嗅著愛人的味道,話裏十分的神經質:“嫂子,那是我的苦心,我在讓你睹物思人。”

陳子輕差點被針紮到手指頭。

“我跟你說,穿死人穿過的衣服影響氣運。”他想到個可以攻打的突破口,煞有其事地說,“你不想發大財娶我啊?”

梁津川周身氣壓驟降:“不穿了。”

陳子輕得意地坐在椅子上扭動扭動,我就不信治不了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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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敲打窗戶下個不停。

陳子輕跟覆習完了的梁津川坐在陽臺看雨,他們分一根青蘿蔔吃。

此時梁津川已經辦理好了殘疾證,開始享受國家的幫扶政策,一年領一筆補助金。

能在這個年紀做的,都盡力去做了。

不能在這個年紀做的,只能等長大,等成長。

時間走得不慢,暑假快來了,當暑假走了,他就大二了。

陳子輕啃掉青蘿蔔,趴在窗邊往外瞧,兩個男生不知從哪來的,要到哪去,他們打著一把傘,你拱我一下,我拱你一下,拱著拱著,傘翻了,他們親上了。

看客陳子輕有一點走神,他渾然不覺地流露出羨慕之色,激動道:“津川你看,外面有青春偶像劇。”

梁津川的眉間生出不知名的涼意:“不看。”

陳子輕見他起身回屋,納悶地喊:“你不都覆習完了嗎?睡覺去啊?”

“不是。”梁津川很快就回陽臺,手裏多了一把口琴。

陳子輕這下就不看窗外還在上演的偶像劇了,梁津川這口琴是大學報道的時候帶過來的,就收在抽屜裏,一次沒拿出來過。

更別說吹了。

陳子輕雙手捧著臉,專註地望著他令人心動的眉眼輪廓。

梁津川會很多曲子,此時此刻卻忘了所有,什麽都不會了,他冷著臉輕嘖,皺皺眉道:“看雨,別看我。”

“我看著你,你就不會吹啦?”陳子輕轉向窗戶,假裝沒發現他耳根上的薄紅和顫動的喉結,“那你的心態有待提高。”

梁津川把下巴抵在他發頂,徐徐地吹起了口琴。

很好聽,一股子跌宕起伏後的滄海桑田,和安寧平靜。

最後一個音符落下,陳子輕意猶未盡地打聽:“津川,你吹的是什麽歌啊?”

坐在他身後的少年告訴他:“我們會牽著手走到白頭。”

“……我問的是歌的名字。”

“我說的也是歌的名字。”

陳子輕:“真的是叫這個名字嗎?”

梁津川深深地弓腰,面龐蹭過他的肩頭朝他靠近,氣息拂在他的臉頰邊,再是嘴唇。

陳子輕聽見梁津川說話,聲音溫柔,他說:“假的,我編的,討我自己開心的。”

我想每天早上都和你一起醒來,晚上和你一起睡下,你來我的夢裏撩起衣服餵我,就像我們醒來的時候那樣,我喝你的血吃你的水,讓你的身上遍布白花。

我想和你到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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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同學私下裏給嫂子寫詩歌,寫了兩首還沒在他睡前讀給他聽,兩人就吵了個嘴。

原因是輔導員給陳子輕送了一箱不便宜的汽水。

這還不止,箱子裏放了一封肉麻的情書,一首更肉麻的詩歌,梁津川的心意被人捷足先登,他醋意大發,扔了汽水,毀了情書跟詩歌。

陳子輕決定趁這個機會引導一下梁津川在感情上的小問題。

於是兩人冷戰,誰都不找誰不說話。

這情況僅僅只持續了半天,一夜過去,陳子輕照常早起去後山挑水,他回來發現梁津川已經起來了。

早飯各吃各的。

陳子輕上廁所撒了個尿,梁津川還沒走,就在門口站著。

他去房裏,發現書桌上有一張紙條。

打開一看,上面是他無論見過多少次,都會被驚艷的瘦金體。

【梁津川的嫂子,梁津川希望你說到做到,完成每天早上出門前把他親死這件事,他已經在門口等著了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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